两只老虎跳皮筋

做一粒好种子

(为城)牛仔外套

一些勉强称得上是暧昧的小动作,陈新城逐渐被攻略实录。



今晚的八里河乐得清闲。

 陈新城和自己的傻徒弟足足早下班一个小时,他换上自己的那件蓝衬衫,布袋随手搁在工位上没拿,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猛然抬头才发现傻徒弟正倚着门框子等他。

李大为见陈新城迈步出来,脸上立刻扯出灿烂但又很不值钱的笑,紧紧跟在陈新城身侧,态度好到没得挑。陈新城睨他一样,忽然想起了兰亭雅舍里那个梳着背头做到副主管的李大为,此刻间被李大为这样对待着,自己仿佛也变成了会所里的会员之一。念及至此,陈新城心里忽而冒出一阵泛酸又苦之感,想来李大为当时也是凭借着这样一番咧到耳根的笑容获取那些阔太太芳心的。

 他心里难受,目光便不留余情地收回。脚上皮鞋踩到最后一阶台阶时,又想起一举拿下诈骗团伙的李大为,想起王守一当时指着小狗鼻子说的那句话。

 “李大为,你给我走正道。"

 当日情景历历在目,也是多亏了他这般机灵的徒弟,让许多人抓耳挠腮的诈骗案才得以这样快地结束。这样想着,陈新城就不再怪罪起李大为对他的一副明媚笑容,嘴角不可自抑地勾起来,接着再不可自抑地被李大为接收到。只可惜走正道的小徒弟并不知道师父心中这等蜿蜒曲折的历程,只是看师父乐,想要出口的话就被堵了回去,紧跟着呲牙傻乐更甚——虽然不知道师父到底在高兴些什么,乐就对了。

 派出所到小区的距离并不远,但陈新城却走得很慢。往日他常常是托着疲惫的身体走在这条路上,上班下班对他而言并没什么不同,此时摆脱了酸中泛苦的思触,再走在这条路上时便真正感受到了下班的快乐。再看向李大为时,不再觉得他头顶腾腾冒着傻气,只觉得那是一种清澈可爱的愚蠢。

 月爬梢头。两个人慢慢走在柏油路上,肩膀并着肩膀,李大为感受到陈新城身上不同往日的气场,也就不再小心谨慎——陈新城曾管这个叫给点阳光就灿烂。于是灿烂的小狗眉梢翘翘,神色飞舞地:

 “师父,我昨天带给您的酱菜好不好吃?那可是我妈拿手的!”

 “师父,今天那个抓小偷的案子我身手好不好?一把就给他逮住了!”

 “师父——”

 他提出的问题实在太多,陈新城正欲张口先叫小狗停下,却被夜里的凉风迎面扑过来,直直透过衬衫,凉得他打了个瑟缩。李大为收进眼里,便风风火火地脱下衣服,一把衔住师父的手腕,脚步停下来。

 做师徒的这些日子里,李大为不光学到了要怎么当警察,更学到了要怎么样当一个让自己好师父心软妥协的警察。小狗的眉梢向下压,眉头就抬起来,紧跟着一双眼变成干净的黑曜石珠子,水汪汪的盯着陈新城,人畜无害几个大字跟刻在脑门上似的,大手攥着牛仔外套专往师父眼前递:

 “师父,您看您就穿了个衬衫,这会儿小凉风多冷啊,嗖嗖的,快穿上快穿上!”

 陈新城还没来得及反应,怔怔地看了看眼前的衣服,再偏过头看了看眼前的徒弟,下意识的伸出手来,含着笑意推开:

 “不用,你快穿上吧,不冷”

 李大为忙低下头来,往外扒着自己的卫衣给师父看,一边动手一边张口说着:

 “我不冷!您看!这是加绒的呢!”

 陈新城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年轻人白润的后颈和瘦的有些凸的脊骨跃然在他眼前,陈新城突然有想要摸上去的欲望,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他伸手过去,指腹轻轻地略过后颈,象征性的捻了捻小狗扒出来的卫衣内衬,摸到一层细小的绒毛,随即故作不经意地,再触碰到李大为的那一小块脊骨。年轻人清瘦,平时出警的时候就能看见他勒成一巴掌似的的细腰,现下低下头来的时候,后颈的脊骨就有些凸出来,陈新城指腹搭在上面,鬼使神差地摩挲两下。年轻人带些温热的皮肤触感真实地展现在他的指腹下,陈新城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些慌乱,又突然想起夜里风凉,怕这样钻了风进去,便挪开来拍了拍李大为往外剥着内衬的手背:

 “行,不会冻着就好。”

 年轻人的黑牛仔外套穿在身上,袖口处有些长,堪堪没过他一半手背,袖口就这样沉沉地坠下来,他有些不自在,抬起手去挽,外套上味道就跟着钻过来。陈新城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那种味道,干净的肥皂味,甚至还有些李大为身上特定的味道,一股脑地钻过来。

 陈新城站住了不肯走,低下头琢磨着自己的这一套搭配,总觉得有些怪,年轻的牛仔外套配上他早上来不及熨的,带着褶的老式衬衫,总像是一个小孩穿上比他大了不知道多少码的西装那样奇怪。他想着,就要耸肩去脱,李大为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师父将要抬起的手,很是认真的看起他一身的行头来,随后重重地点过两下头,故作老成:

 “嗯…陈哥,这衣服真适合你,穿着好看!”

 陈新城想要骂他两句,开口却忍不住先笑,抬起的手在李大为的手掌下逃跑,轻轻地拍到他身上,笑骂:

 “混小子,谁是你哥?!”

 

 

陈新城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了床,趿着一双拖鞋走到客厅。佳佳还在卧室休息,他坐在沙发上,只敢开了一盏小小的灯,昏黄的光洒下来,落在沙发扶手上的那件牛仔外套上。

 陈新城目光跟着投过去,就鬼使神差地拿起那件外套披在身上,外套上所承载的属于那一个人的气息,再一次包围在陈新城身上,他有所感受,伸手拎着领子往上又提了提。年轻人的牛仔外套不算厚实,布料却很有质感,衣襟上缝着的扣子有些重量,他这样一提,几颗就碰到一块儿,有一些细微的声响。衣服严实地披在身上,特定的气息也如岸边的海水一般倾潮上来,团团围住他。

 佳佳被渴醒出来倒水喝的时候,陈新城正披着那件外套,戴了个眼镜看前些日子没看完的书。客厅的灯蓦然被点亮,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佳佳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了口水,眯着眼睛看向面前的老父亲:

 “爸,你买新衣服了?”

 陈新城一愣,没想到女儿会注意到这点上来,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一瞬间慌乱起来,颇为不自然地撇向身上披着的,不属于他的牛仔外套,喉头滚动压下一口唾液:

 “没有没有,晚上天冷,是所里同事借给爸爸的。”

 佳佳手里仍然捧着粉白的陶瓷杯,掌心托着杯底,眼睛逐渐适应了客厅的光,于是把她坐在沙发上的老父亲看的更清楚了些,她又喝了口水,眼神瞥过去:

 “哦——是不是大为哥的呀?”

 声音不大,可陈新城还是在听到这句话后不可质疑的心颤一下。“大为哥”三个字清清楚楚地落在他耳边,竟有些让他不敢抬头再看向面前站着的佳佳,他也不清楚心底里的紧张和另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是在何时滋生的,陈新城鼻音哼出几句“嗯”,抬起头看向墙上挂着的时钟,捎带些刻意地略过话题:

 “佳佳啊,这不早了,快回去接着睡会儿,明早还要上网课呢。”

 看着女儿关了灯走回屋里的背影,陈新城莫名觉得松了一口气,绷着的弦骤然松下来,却让他自己也愣住一瞬——怎么会有点心虚呢,只是件衣服而已。

 他坐在沙发上,摘下眼镜摩挲着镜腿,想起刚刚的情绪就觉得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是在家里看恋爱写的小纸条时被发现的局促和慌乱。披在肩上的牛仔外套渐渐滑落,最后堆在腰间,陈新城便腾出手来将它攥在手里。

 

 

 李大为拄着下巴,淹没在极高的一摞卷宗里,正聚精会神的盯着眼前的电脑。小狗皱着眉头,忽而察觉到身旁人影逼近,于是抬头去看——陈新城端着一杯冒着丝丝袅袅热气的枸杞水,看过来的眼神隐在白雾后有些闪躲,李大为听见他轻咳两声,犹犹豫豫地:

 “大为啊.....那个,你的外套我洗了啊,明天给你”

 话音刚落,中年人便逃也似的转身,只是他没看见,身后的小狗看着他仓皇失措的背影,耳朵尾巴都支愣起来,年轻的脸上再度浮现出不值钱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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